第229章 膏唇岐舌,公无渡河(1/13)
“何大侠的问,某业已应对了。”葛成一席话出口后,便从容坐在门槛上,不再言语。但他喘口气的功夫,自有人见缝插针。“葛将军不惜将杀官大罪宣之于口,来为外人质疑做个回应,何大侠,你难道就不敢直面清丈弊政下的哀鸿遍野么?”“何心隐,谈不拢就尽快滚蛋,我等还能饶你一命!”随着葛成明晃晃摆出与官府为敌的立场,场中的喝问立刻气势汹汹了起来。几名骨干七嘴八舌,劈头盖脸朝何心隐招呼过去。而葛成这一次,也没有再替何心隐解围,只是静静等着何心隐的反应。何心隐这次自然再不能顾左右而言他。他目光扫过,场中诸人,或翘首质问,或交头接耳,或畏缩埋头。此时,所有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。何心隐毫不避讳地对上这些视线。恍惚间,与他这多年以前,首次开坛讲道时如出一辙——不满中带着期待,期待中带着质疑,质疑中暗藏着对自身处境的无限迷茫。何心隐下意识地拍了数下院沿上有些年头的雕栏。“肃静!”师道威严向来是刻骨铭心,一声肃静,竟在赤民堆里镇住了场子。“老夫来为葛将军,以及诸多乡里乡亲,做个应对。”应对自然是真应对。在确定葛成有心和谈之后,何心隐当即决意抛开阴谋诡计,不玩儒侠权术,真真切切为百姓陈说一场清丈利弊。这是寻道的好时机。得君行道的路,在谏言皇帝后,反而被皇帝驳斥得体无完肤——皇帝自恋无比地宣称,他固然能做个好皇帝,却不是谁都可以,得君行道?等闲可没有救世主。道途自然不能凭空臆想,只能随着先贤所行的痕迹继续前行。“得君行道”走不通,便要“觉民行道”,这是泰州学派的宗旨,派人各人的方向有所不同。眼下就是一个实践的恰当时机。他想看看,赤民到底能不能辨明是非,权衡利害。他想试试,自己在高谈阔论之外,切中利害之时,还会不会被奉为经典。觉民。行道。与其说是谈判,不如说,这是一场另类的行道。何心隐心中思绪万千,目中无人地眺望远空,缓缓开口:“诸位想必都在心底质问老夫,大户弃耕,豪商罢市,机工贩夫走投无路,奴婢隐户逐出门墙,雇农小民佃租骤增,这一切是不是起于朝廷度田清户……”他扫过众人,丝毫不做停顿:“当然是!”话音乍落,场间骤然一寂。既惊愕于言语的直白无情,又迷茫于这位大侠的立场,最重要的是,如此坦然地承认,实在令